27.9.09



許久沒有出現一本讓我心跳的書了。最近有。村上春樹的《1Q84》。心跳是因為緊張,因為期待。就好像以前做傳媒時,有些事不許失掉,不許遲,天天追問(台灣時報的朋友比較有耐性,否則早已把我殺掉)。十一月出版,現在預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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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事給我買了一包餅乾,味道很好。我還是第一次吃南乳餅,見到心型就歡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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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2.9.09

雜碎。

他說,講話的時候。她回他,沒事。沒事但妳講話的時候。節奏不是妳的。語氣不是妳的。妳從不、從不跟我講話以這樣的節奏和語氣。

從不。從不?從今而後就沒有從不了。四周靜下來,耳邊有很無奈的嘆氣聲。

她後悔這樣。非常非常。後悔有人聽到不應當是她的語氣,像另一個人似的,或一只魔,或一副幽靈。她害怕他會誤以為,那另一個人,那只魔,那副幽靈,就屬她。她背對他,想,她原來到底是怎樣的一種語氣。她忘了。如同重新學習一種語言一樣,他所能聽到的語言,她逐字逐字說:是疼痛。起初是腿,手,肩,漸漸蔓延到頸項,頭。她就恐懼了。恐懼在於,她發現自己,從沒有痊癒過。

20.9.09

往心裡去。

L:

老是不敢承認一些事實。老是不敢,承認有些事已往心裡去。

不要往心裡去。你看到我,你一定會這麼說,如平常那樣。

上教堂,回家,寫寫讀讀,看一看影碟,就一個周日。無非是要學會:不要往心裡去。然而我是如此的不行。

前陣子某個傍晚,看到的天空與別不同,日落,那種夕陽西下的橘黃異常實在,實在到,像一幅用廣告彩塗的畫。房間被映照得,都是同一種暖色。我馬上打開電腦給你寫了一封信,發給你,跟你說,小時候上美術課,不知怎的總是用黃作底色。不論什麼題材,都用黃,使勁地填滿一張白畫紙,而當日的天色,如同兒時那些畫,彷彿都是我塗上去的。

那體會。L,嗯那體會讓我覺得,世界是另一個世界。也許,時日漫長一點。離你,離我所心愛的人們,更遙遠一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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雜碎。

晚了。我去找賈碧。站在落地玻璃前看她,她正在端著一杯酒給座上客。抬頭,看到我,笑得很燦爛。

我從來沒有賈碧奧爾.邁雅的電話號碼。她也沒有我的。每回我想見她,就去她打工的地方,等待著直至她下班。賈碧領著我,拐個彎。在公園,兩三個穿披薩外賣制服的,挨著電單車。來,賈碧;親愛的,妳都來。幾個人,分吃了一個很大的披薩。披薩來自小店,味道很好。最後,大家都走了,只剩我和賈碧。

賈碧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。噢不要緊啊真的不要緊,M.Y.。譬如,譬如 M.Y.妳可以馬上大哭一場,都不要緊。

我不知道,賈碧。我不確定。

漸漸明白,每當我們說某人性情內向古怪的時候,也許他並不內向古怪,只是,有一些故事的片段,他沒有告訴別人。當無法訴說的故事積累得愈來愈多時,我漸漸,懂得那種無助與孤獨。

它讓我頭疼。腦門一直被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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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天 S 來。腹大便便,第二個孩子。在人很多的銅鑼灣,我一手拉著她,一手替她挽著超市的環保袋。M.Y. 妳到底想怎樣呢。這些日子。

我說好了好了。

但 M.Y. 妳到底想怎樣呢。妳的方向。

好不容易截到計程車。我俯身吻了 S 圓圓的肚子一下。送她上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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港鐵的雜碎。

利用午飯時間匆匆趕往杏花村見人。從筲箕灣那裡,坐港鐵,一個站。我走得快,有人喊住我,小姐小姐。我轉頭,阿婆問小姐我該坐哪邊的車。

我問,妳要去哪?阿婆答,筲箕灣。我說婆婆這裡就是筲箕灣了,妳不用坐車。

我看著阿婆的表情,突然相信返老還童的道理。她一臉純真看著我,笑。頸項掛著卡通人物的證件套。阿婆我八十幾歲人,聽唔到,無鬼用,她說。我再大聲一點,基本上整個月台兩邊通道都聽到我。阿婆我八十幾歲人,聽唔到,無鬼用。阿婆還是重覆。

我幫妳找工作人員好嗎,妳等一下。我四處張望找支援,她開始跟著我,沒到幾步,她拉住我。阿婆問小姐我該坐哪邊的車。阿婆我八十幾歲人,聽唔到,無鬼用。

我知我再說什麼她都不會聽到,索性牽著阿婆的手一起走,尋找那些與職員通話的裝置。我想一定有的。到了一個月台櫃位,燈關了,沒人。幸好留下一張大大的幕,有電話。我打過去,沒到兩秒有人接,也沒到三分鐘派了人來。來的職員有禮,先跟我道謝,再用一把,與我剛才差不多大的聲量跟阿婆說話。阿婆妳要去哪裡。筲箕灣。這裡就是筲箕灣了 .....

我登車。職員的聲音聽起來值得信任。至少,不會讓我這種脾氣壞、不耐煩又多多事幹的路人甲,帶著懷疑的眼光,刻意留下來看他如何處理。

或許是我倒楣,以前碰到的港鐵職員的態度,都並非如此。去八達通贈值,好像欠了他們似的;車票有問題沒法出閘就更遭了,彷彿是我做錯了些什麼,要勞煩他們搞定。

這樣寫著寫著,好像乘客留言。我從不喜歡此城的交通。錢是花了,但愈弄愈費時,車程愈長。但這一次,我是讚的。如果他們真需要一封讚揚信,我樂意付出時間去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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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.9.09

再生號。



當有時間去看《再生號》時,放映的戲院已寥寥可數。在場的人,要不聲聲說看不懂,要不,再冷靜的觀眾都哭。我認為它是目前為止,本年最好的港產電影之一,準沒錯的。

電影有點魔幻,但結構清晰,訊息明顯(基本上對白已詳細交代一切),虛構中有虛構,甚至交錯往還,模糊了想像面和真實面。一家人遭遇車禍,父親死了,意外中失去視力的女兒透過寫小說,與母與弟療傷,情節跟現實相反 ﹣﹣家人全都喪生了,爸爸唯一生還但從此失明,只有傭人照顧。小說裡「再生」的父親,同樣也創作,他的故事裡要有鬼而親人都回來了。各自決定生,決定死。

某些畫面,觀眾都在傷感,我不。但我的眼淚呢偏偏想要掉在幾個奇怪的位置。譬如,在女兒虛構的小說世界裡,父親劉青雲狠狠地用盲人打字機寫作,邊寫邊念著,描述太太如常燒飯做家務,章節最後一句是:妻子。回來。

又譬如,另一層虛構,即劉青雲創作的小說故事展開:死去的女兒跟從孟婆,做了小孟婆,私自讓家人的魂回到父親身邊,瞞過生死法界,偷偷實現一家團聚的美夢。劉青雲在外迷路,已是鬼的妻子急忙告訴傭人,但傭人被女主人的鬼魂嚇壞了,想要逃跑,妻子焦急,設法叫傭人去找丈夫:阿 Sir (劉青雲)跌倒了他回不了家,阿 Sir 跌倒了他回不了家,阿 Sir 跌倒了他回不了家。重覆又重覆喊得聲嘶力竭,直至傭人停下腳步。

這些都感動,看得眼紅鼻酸。真正讓我嘩啦嘩啦落淚的,是現實環境內,這家人再一次遭遇不幸,母弟皆亡,只剩女兒一人,不論虛構還是真實生活,她的生存意志都極其薄弱。在重疊的創作世界裡,女兒安排自己闖進陰界,要代家人死。孟婆翻查生死書,堅決地跟她說:死的人不是妳,回去好好做人吧。

死的人不是妳,回去好好做人吧。這是結局。命給了你就是你的。大概也屬既悲痛、但總算美好的結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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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.9.09

雜碎。

看著天黑。打電話給前輩。前輩你在嘛,我想來看看你。前輩說,我在忙呀美兒。我哀求他,讓我來看看你吧,一頓簡單晚飯的時間就好。邊說,邊收拾東西,統統掃進手袋裡,關電腦,坐地鐵。

一進門,前輩的確在忙著。我喜歡看他,尤其在憤怒之後,難過之後。他讓我明白,無論如何,無論世事有荒謬,只要努力就對了如他一樣。他抬頭見到我,放下手裡的文件,微笑,嘮嘮叨叨「美兒啊開心又要過不開心也要過」之類的尋常道理。我上前握著他的手。我想跟他說,我多需要人的支持,以及安慰。我想清楚知道自己是對的。我很想,很想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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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到哪個時候,事情才會變得澄明通透,而那些敗壞的、持續不斷的言語才不致使我們陷於一個失望的狀態?是否每個應當高明的人都會相信謊言,任由撒謊者惑眾下去?傷害我們下去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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顯然我不是容易相處的女子,但撫心自問,也總算是個好人。活了些年,才首次聽到有人散播「別跟劉美兒做朋友」建議。遭遇這種對待,不開心是有一點,但更大的感覺,是可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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詩人曾給我一通長長的電郵。我一直沒刪,字字窩心溫暖的教我流淚。詩人說,再壞的,總會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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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笑的事,只說一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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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.9.09

如今他四十看從前。



後來想想,劉德華久不久就會半開玩笑說「輪到我。」上台拿獎,首句感言是「終於輪到我了」;碰到大導演便問「幾時輪到我(選我做你電影的男主角)」。聽起來,有點自嘲但同時自覺,好像每當他渴望得到些什麼時,總得經歷一個時間的跨度。

拍了近百部電影,劉德華才憑《暗戰》拿了重要的最佳男主角獎。在此之前,人說他的演技,沒有不合格,但就是那麼一般,笑與哭都有幾款設定的表情,甚至連「死」樣都幾近一樣(你總記得那些橫屍街頭,身體隨著微弱的心跳輕輕跳動的經典鏡頭)。我們從大銀幕看到的,可能是劉德華本人而非角色本身。英雄片搞笑片發揮空間有限,就連分上下集放映的《雷洛傳》,從年青演到老,都稍嫌演得浮面。說真的,他也沒有遇過太多可造就他突破演技的劇本。但無論如何,他是努力地想要打破局限的。後來時機到,終於有了《暗戰》內與警察鬥智時,總淡然地回應「能去到警署就當你贏」的末期癌症病患匪徒,有了「萬般帶不走,唯有業隨身」的《大隻佬》,有了《無間道》裡,帶著解脫神情,連同眼淚與微笑吞槍自殺的劉建明。於是,我們有了演技更內歛的劉德華,且是愈演愈好的劉德華。

劉德華不是歌王,不會鬥肺活量鬥海豚音鬥唱功,這是好肯定的了,但他還是唱了很久。二十四年前他開始唱《只知道此刻愛你》,《情感的禁區》。直至九十年代的《可不可以》是他的轉捩點,之後的《再會了》,《愛不完》,《一起走過的日子》,《忘情水》等等銷量統統沒有失手。唱片很賣,真正大紅大紫,士多有 Yes 閃卡,信和商場有炒相。四大天王時代,他天天跑通告,每周至少三日打開電視都見到他;當年人人在台上跳舞,他也有《獨自去偷歡》,明知舞姿別扭,但總算下了苦功。直至現在,沒有停過。每年巡迴表演,紅館也不少了他的份兒。現在也減一點失戀悲情歌了,換來是和諧溫婉的「幸福在坦率中進化︱淚水用體諒煉成茶」(《長途伴侶》)或充滿佛理的「不愛他怎好︱因愛才生怖︱苦與樂也修到」(《教你如何不愛他》),反正就是一直唱著。

啊對了,「沒有停過」大概就是劉德華的標記。都那麼長的一段日子。如果要說低潮,電視台那段雪藏歲月於今天回頭看實屬小事,他早已熬過去;近日鋪天蓋地的婚事揭密,恐怕是入行以來最讓他束手無策的吧,廣東話就是「leh hea」了。但,放心,劉德華最懂得關於耐性與勤力的哲學,只要一天不停,他仍然會紅下去。劉華加油。

6.9.09

雜碎。



很久沒有寫作了。

時間都用來維持生活。漸漸學會,沉默不語。在一個封閉的空間維持生活。能活多久就是多久。

最近常常戴著潔心給我作的耳環。我覺得它們很漂亮。很漂亮,不是嗎。我吃著她從台灣帶回來的快樂糖,芒果味,糖果上有 Happy 這個字。潔心是個可愛的女孩,會寫,會拍照,都做得好。她一定會是個出色的女子。我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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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閱讀。不知身邊的人在看什麼影碟。好像是美國連續劇。戲裡剛分手的男女。男對女說,It's not my job to hold your hand!身邊的人抽一口菸,跟我歎息:要到哪一個地步才會說出這樣傷人的話,對嗎,E?我看看電視,一個高大的老外與一個嬌小的金髮女子無言對望而女的落了淚,抬頭看他,眼神倔強又失望。

後來金髮女子死了。深夜獨自回去,途中被人襲擊。男的好後悔那句臨別話。情節是這樣的。多戲劇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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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常問自己,為什麼不能只專注於,身邊的人曾為我做過的、何等微小但極其溫柔的事,而別想其他,為什麼不,就這樣好好專注於這些至一輩子。是不是很難。也許可以,也許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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