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之後，再沒有時間、再沒有心情、再沒有機會、再沒有了，於是只好不了了之。那是因為：要弄個清楚明白，首先要學習模糊，以及模糊的哲學。」 《浮城後記》。葉輝。

還有故事。

休假時把文章重讀。讀著讀著就覺得不屬於自己的字。我可能再也寫不出那些故事。又或許，以後還有新的故事出現。但就是不成書，彷彿都應該是游離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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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主教裡，常有俯首之禮。俯首接受祝福。俯首禱告。從來沒想過俯首的意義。最近覺得，俯首就是不狂妄，不立壞心腸，不作害人的事，要誠實，要真意。俯首，就是謙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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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到兩三天就跟 NN 說，還是有好起來的希望。她教我負能量的釋放。我說我不懂這些。但我傾向冥想，散步，面對自己的心事。我感激善解人意、真心張開耳朵聽我訴說的友們。譬如 T，譬如 Y 叔叔。譬如 S。他們從不嫌我煩。從不讓我感到失落。

漸漸覺得，也無所謂痊癒不痊癒。路上孤獨，我的天使，終究還沒有來。

雜碎。

L：

聖誕過得平靜。休假。上教堂。寫作。冥想。在家時放著 New Age 音樂。

與人見面。吃晚飯。去了一家舊舊的餐館，很擠。幾十人在外坐著等。主管是個高大的中年男子，廣東話說得不標準。跟我解釋，沒法子，早前電視節目介紹過，人多起來了。

我笑著說，這不算是「沒法子」啊。聽起來有點無可奈何似的。下次吧，下次有機會再來。坐升降機離開，豈料被按了往上的，再下來時，在剛才一層停住了，門打開，主管就站著。揚揚手，微笑。來吧，給妳找了位。這樣，我和友，在幾十個等得煩燥的食客前走過，插了隊。

L，聖誕日我真幸運。

J 要結婚了。我沒答應當她伴娘。婉拒了。覺得不適合，我那麼粗心大意又常擺烏龍，怎可以呢。但當個隱形伴娘還是樂意的，留了時間陪她選婚紗。我在一旁，看她挑一件件象牙白的華衣。夜了，店要關門。坐在不遠處看著我們、很有型格的老裁縫走來，笑問，怎樣，有沒有看得上的。弄了大半天，老裁縫一直誤以為要快樂出嫁的，是我。我搖頭，我說我只注視那襲淡紫色的低胸晚裝，設計簡單，絹的，很柔，真的美，美極了。我多希望它是老裁縫作的。我深信他有很妙的手工。

還有去了深圳。許多人喜歡到那邊消遣，我沒有。深圳只是我出差的地方。可聖誕日，突然想起書城，那就過關去了。深圳離我家那麼近。見范用先生的《泥土腳印》。北京三聯上月出的新版。我只讀過續編，第一輯還沒讀。也見何兆武《上學記》的修訂版。

馮小剛寫的小說，《非誠勿擾》，鋪天蓋地。買回家，一口氣讀完。電影上了，永遠保持水準的葛優。我喜歡的舒淇。演秦奮，演梁笑笑。男的四十多歲登徵婚啟事找老婆，女的愛上有婦之夫。

小說裡有一段，網路上大家都說，是電影的精彩對白。我讀小說，確實覺得蠻有趣的。L，是此城少見的幽默。不管當中的觀念我們認同與否。

「我跟你談戀愛，甚至結婚，所有妻子該盡的責任我都可以做到。但你要允許我心裡有別人。你先別急，聽我把話說完，我不會有任何實際的行動，只是會在心裡給他保留一個位置，有時我會走神，會想念他，但僅僅是想念，絕不會和他有任何聯系。你能接受嗎？」

秦奮思考著：「人在我這兒，心在別處 ......」

「你可以不接受，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。」

秦奮想了想，問：「那你能允許我，心在你這兒，身體有的時候開小差嗎？」

梁笑笑斬釘截鐵地說：「不允許。」

秦奮說：「好，我身體全在你這兒，但你心不在我這兒的時候，我心也不在你這兒行嗎？」

「可以。但身體要忠於對方。」

~ 《非誠勿擾》。馮小剛。

這個表情好。

"Wait here, my darling," she was saying. "Just for a minute, till I call you," and she left him alone in the kitchen, where the hot brown smell of roasting beef brought tears to his eyes. She handed him an Old-Fashioned glass full of ice and whiskey and disappeared into the darkened living room from which, now, he could hear an ill-suppressed giggle of children and the scrape of a match.

"All right," she called. "Now."

They were at the table, and he looked into all three of their faces before he saw what it was that bathed them in a flickering yellow light. It was a cake with candles. They came their slow, shrill singing:

"Hap-py birth-day to you..."

~ Revolutionary Road, by Richard Yates.

那是他的朋友而不是我的。

H的朋友活潑而熱情，人人都愛他們。人人，都愛他們。
其後H 問，妳有沒有一段記憶是關於去年聖誕的。
我答，我以為我忘了。我沒有跟別人說過這事。我想但，我不曉得如何開口。
H 說，那就當造了一場夢。
我斷定他不了解我。

雜碎。

L：

在紙上草了一個時間表。周一至周日。除打工外，其餘時間的運作 。L，你有時間表嗎。我曾有過許多時間表，每次都覺得是完美的規劃，完美得無有可比。結果老是達成不了。

最近想到慢。 於我而言那無礙效率，心態才是關鍵。想到如何不氣急敗壞。想到，人和事不涉感情的話自然就不會再傷感情。看不過眼，想動氣，心裡就馬上被敲一下，算了。只有自己。

許久不見的人問生命可好。我說還是老樣子。因為還是老樣子，在同一條悶熱的路不停地跑，抬頭等待雨降。

然後覺得自己窩囊。然後問，是不是走錯了路。

電腦壞了，拿去修，幾天都靜，沒有長時間困在網路對話。我是典型網路俘虜，踏進家門就打開電腦。如今又覺得，沒有網路，又不致太困惱。泡茶，有米香，滾燙的熱水撞著杯子聲音都變得實在。慢慢習慣，每天都給自己泡一杯茶。

我沒有跟那人說。我依舊跟那人，像平常一樣，有著平常的言語。我沒有跟那人說，無法信任彼此了。

人和事不涉感情的話，自然就不會再傷感情。

我喜歡這張劇照。

http://www.revolutionaryroadmovie.com/

Movie Tie-in 來了書店。算起來已是47 年前的文字。Richard Yates。近來坐車時讀著。現在有電影。有一幕，里奧納度在燭光下，眼眶有淚。前陣子剛好重看Baz Luhrmann 版的 Romeo and Juliet。當時里奧納度的眼神，真不一樣，畢竟是12 年了。

我近來凡事都往壞處想，所以今天晚上回書店時目睹一堆書，出現以下對話。

美兒：慘啦，我契老竇的書.... 要退了嗎？
同事：退什麼退？！是有人訂書，留起來的啦。
美兒：................。

不能原諒的事：

我最信任的人，當我是傻的一樣隱暪我。

新書。

電影對白："She's a very lucky woman." Well, I rather think I'm the lucky one."

最近我的朋友們不約而同說，我彷彿還抱著少女的心態對待愛情。我實在不懂少女與非少女，處理愛情時是否很不一樣。我一直在想，如我的伴侶像 Morgan Freeman 飾演的 Carter Chambers 閃過這樣的想法，我會不會很傷心呢。


"After Rachel left for college, there was a hole.
I mean, you know, no more homework, no more Little League...
...recitals, school plays...
...kids crying, fights, skinned knees.

And for the first time in 40 years, I looked at Virginia without all of the noise, without all of the distractions, and I couldn't remember what it felt like when I could not walk down the street without holding her hand.

I mean, she was the same woman I fell in love with, she hadn't changed. But somehow everything was different. We'd lost something along the way." ~ The Bucket List

近月不開心的時候，都沒有太多作為。回家，坐車，就重讀張愛玲，或張愛玲的書信。讀呀讀，天微亮了。

睡了一會兒，造夢，夢到自己回到大學念書，閒時在一家小書店當兼職，沒事就自己看中世紀手抄本。每天都有一道橘色的陽光透進來。我快樂到，不得了。夢歸夢，現下的我，很不快樂。




「她是一個好女兒，好學生。她家裡都是好人，天天洗澡，看報，聽無線電向來不聽申曲滑稽京戲什麼的，而專聽貝多芬瓦格涅的交響樂，聽不懂也要聽。世界上的好人比真人多……翠遠不快樂。

生命像聖經，從希伯萊文譯成希臘文，從希臘文譯成拉丁文，從拉丁文譯成英文，從英文譯成國語。翠遠讀它的時候，國語又在她腦子裡譯成了上海話。那未免有點隔膜。

翠遠擱下了那本卷子，雙手捧著臉。太陽滾熱地曬在她背脊上。

隔壁坐著個奶媽，懷裡躺著小孩，孩子的腳底心緊緊抵在翠遠的腿上。小小的老虎頭紅鞋包著柔軟而堅硬的腳……

這至少是真的。」

　〈封鎖〉。張愛玲。

今天可以提早總結。

我問我契老竇，那個邏輯到底是怎樣的呢。
我契老竇說，這些事情當然是沒有邏輯的啦。

後來我就發現，原來我習慣每件事都談邏輯。
如果連最有邏輯思維的契老竇都說這些事情沒有邏輯，
那就真的沒有邏輯了。

鄭依依真是很好欺負，每次，她總是不阻止我強搶照片。

走吧。

讓我真心真意告訴你一件事。

當你不只一次說 "Please hate me" ，我就會把事情想得很仔細。如何憎恨，從哪件事、哪一刻開始憎恨。發覺，統統都不可能。我可憎恨全世界但無法憎恨你。我想，這就是你口中的、所謂兩個人之間的事，沒錯就是只有兩個人才知道。

最需要以憎恨這情緒來安撫自己的心的時刻已經過去了。事情既從美好的初始而生，那麼，就會有一個美好的結尾。

我剛用三百四十字去概括一個壞蛋。

閱讀。寫作。打工。德語。電影。生活。分配時間。
至於其他事，一個粗話就足夠概括了。

"I came tumbling out into the World a pure Cadet, a true Cosmopolite ; not born to Land, Lease, House, or Office." ~ Letters, by James Howell, 1645.